原创/西幻/设定/oc厨
全世界的光。
 

【星宿歌者】火歌者刹亚赫迦

“星辰之门,以月光指引归途。”

 

艾烙用信仰者的语言唱起歌谣。她看见月光照进石洞,火山岩壁上细小的凹槽被光充盈,银亮如幽远浩渺的星河。光点的位置不断变幻,波浪形的帕伊尔字母逐渐隐去,巨龙的轮廓浮现出来。

 

“星辰之子,以鲜血祭祀先祖。”

 

作为“夜星”厄斯-特里安的后裔,艾烙用匕首割开手腕,把灼热的血液涂抹在龙腹中央。那里有一颗四芒星,当它被金红色染尽时,整个山洞开始剧烈震动。艾烙扶着石壁,小心躲避落下的“沉睡龙火”——利刃与尖锥一般的赤砂岩。一阵细碎的爆裂声后,令人晕眩的摇晃停止了,她的倚靠物被纵向撕开一条细缝。

 

“星辰之锁,以火焰斩断禁锢。” 

 

艾烙使全身燃烧起来,源灵化的皮肤被烈火吞没。她的头发似浓烟蒸腾,长裙化作舞动的火鸟。神睁开眼睛,来解放将一切奉献给她的信徒,然后召唤他,驱使他。

 

“日月星辰齐聚时,开启此门。”

 

石壁碎裂成块,不属于艾烙的黑炎漫过石堆,如连绵不绝的幕布遮蔽了歌者。但歌声穿透而来,浑厚如沉重的鼓点,又似金属兵器相互交击,裹挟着战争的烽烟。

 

艾烙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歌声。她所熟悉的战歌,或暴烈如火,或激昂如风,能够唤醒垂死战士的勇气与信念。她参加过盛大的庆典,千百位乐师共同演奏交响乐,以隆重而恢弘的和弦来赞颂神。但是这些音乐与洞内的吟唱相比,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低语。

 

歌声被囚禁在狭小的石笼里,石壁却让它的回声更加响亮。仿佛每一块岩石都随之歌唱,咕咕冒泡的岩浆为它伴奏。歌声从大地深处传来,一直响彻天穹。它敲打着亘古不变的夜空,欲拨开云霭来接触神,向她探问命运的崎岖。

最终,黑暗淹没了歌声,寂静如死亡本身。

 

黑炎凝聚成一座古旧的阁楼,光明、温暖以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被抹消了,艾烙眼里只剩下灰色。她感到寒冷,冰雪渗入骨髓,唯一的光之晨星也在她面前骤然陨落。她试着点燃炉火,目光所及之处蔓延成一片火海。她所珍惜的人,抑或是素未谋面者,都哀恸地嚎啕大哭,在火焰中痛苦挣扎,谁也逃不过归为灰烬的结局。

 

无能为力的悲伤侵袭了她,止不住的眼泪将袖子浸透。

 

一尊巨影朝艾烙走来。少女抬起埋在臂弯里的头,勉强看清它的面貌——那是一条龙。它通体褐红,额前的独角十分显眼,头部两侧有另一对犄角,遍布蜿蜒的纹路与沟壑。

 

“龙类长着偶数的对称犄角。”艾烙想起教异界生物学的老师说过,又回忆了一遍书本里龙类条目的所有图案,还是不能判断它的物种归属。巨龙此时已经收敛身形,变成一个高而健壮的男人,礼服上缀满数不清的珠宝和黄金。

 

晶路纪的开创者,坐拥无尽宝藏的混血龙王。

 

“神啊,愿汝与黑夜永存。您的火歌者刹亚赫迦,遵您的召唤而来。”男人先是垂头让艾烙抚摸他的犄角,又行触胸礼,最后作了个祈求神火的动作。父母以及养父母的亲族用以侍奉神的礼节,他都没有遗漏。

 

“艾烙·克莱勒斯。愿您的火焰永远燃烧旺盛。”艾烙以聚源者的方式来回应他,又问道,“刹亚赫迦,在你们的语言中,意思是‘炼狱的罅隙’?”

 

“如您所见,我父亲是祭血者的王储耶威克·歌罗亚,母亲则是巨龙蕾欧莎。在血与火的领地之间,正是阿隆坦壕沟,也是我的名字。”

 

刹亚赫迦坦然地提起出身,一双眼睛如镀金的红烙铁,直直望着他的神。他停顿片刻后,继续说道:“我自鲜血与死亡中诞生,生来便背负罪恶,炼狱的罅隙是我所看见的第一样事物。”

 

艾烙显然明白他的意思。在浩渺的史料中,关于这对有悖法理的恋人的记载十分详尽,吟游诗人也乐于传唱这段悲剧故事。刹亚赫迦的父亲耶威克与龙类生儿育女的行为,受到长老、贵族两议院的一致反对。他失去了继承权,从家谱中被除名,受尽白眼之后被赶出血堡。领主们不肯收留得不到王座的人,好心的平民也只是提供粗陋的食物,然后鄙夷地远远躲开。

 

艾烙似乎预见了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,如果她打算用婚姻来缔结异族的盟友。但是,她背后有强而有力的家族支持,而蕾欧莎孤身一人。母龙怀着身孕,陪伴不为法律所认可的丈夫一起流浪,将仅有的几件首饰廉价卖给商贩,只为换得一个有屋顶的栖身所。在产期到来前,耶威克就感染了当时爆发的灰鼠疫,未能得到及时救治而去世。这位母亲陷入难以排解的沉闷与忧郁,早产的孩子挤破羊水,带来的大量出血把整条床单染红。蕾欧莎怀抱不被祝福的混血儿去找她的臣属,审判者们遵守了永世效忠的约定,将她安顿在龙脊火山。

 

艾烙环顾四周,似乎想从石壁上发现母龙存在过的痕迹。她朝星辰之门里看去,歌谣中的锁链静静躺在黄金堆里。组成它的涌流源灵正在蒸发,水光映得如山的宝藏熠熠生辉。艾烙能够感觉到属于塞罗菲恩的气息,正是他封印了混血龙王。除此之外,她一无所获。

 

刹亚赫迦捕捉到她的疑惑,平静地解释道:“我母亲居住的地方已经坍塌,血狱的理事官带领一队士兵把那里毁了。不过,这个藏宝处更加宽敞,地势也高,能将阿隆坦壕沟看得更清楚。”

 

他拍拍艾烙肩膀,示意她跟过来。他们走出洞口,沿人工开凿的石阶往上,不久便到达山顶。艾烙远望山脚的罅隙,想象蕾欧莎朝那条火河的下游飞去,停留在尽头的红湖旁。故事里说她哭泣了整整七夜,眼睛里流出血泪后,她瞎了。母龙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沉入湖底,神血润泽伤痕累累的鳞片与犄角。她得到了安宁。

 

艾烙不会以死亡来逃避苦难,她要活着将黎明迎来。神指引她寻找辅佐她的人,却没有告知她真相。她听过不似凡人的伟大歌声,见过歌声所营造的幻象,心中有了模糊的答案。

 

“您是神的使者吗?”艾烙问道,“像执生死审判之权的舞者,像行庇佑之能的剑士,为守护神的圣体而等待终身,直到神重新回归。”

 

“我是星宿歌者,赞莱讴。”刹亚赫迦说,“第一位星宿歌者赞莱讴,神赐予他群星的力量,使其成为她的歌喉。神又从不同的种族中选出我们,令我们发誓不再属于任何一方。星宿歌者只顺服神,跟随神,为她保守秘密。”

 

突出的灰岩延伸至远方,仿佛巨龙裸露的脊骨,火歌者蹲踞在其中一段上。此时正值盛月,一年里最明亮的满月悬于火山之巅,繁密的星图在刹亚赫迦身后铺展。他收敛起一对膜翼,腰部以下仍是龙形,覆盖有红褐色的亮鳞。长尾巴簌簌地扫过地面,不时溅起零星火花。

 

“我们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,甚至彼此之间并不熟悉,全凭星宿认出同伴。”

 

火歌者用信仰者的语言唱道:

 

“棘鱼的星宿,

 

在东方辉映星辰之池。

 

毒莲花开遍弥漫怨恨的河流,

 

埋葬水歌者浮罗蕾依,

 

求而不得的绝望。

 

旅者提灯的星宿,

 

在南方掌管星辰之匙。

 

未知深海的上空阴霾漂浮。

 

融化风歌者契德玛尔,

 

无形无名的忘却。

 

烟与蛇的星宿,

 

在西方萦绕星辰之匣。

 

荒野里磷草与枯木作棺椁,

 

沉睡地歌者娜索尔,

 

千刃割碎的痛楚。”

 

他唯独没有提到自己。艾烙仰望浴火巨龙的星宿,便推测出那是刹亚赫迦歌声的来源。星宿歌者由苦难造就,被选中的信徒无一不是经历过巨大而凄惨的变故,连死亡都无法安抚他们的灵魂。

 

“星辰之门,囚禁孤独的火歌者。”

 

艾烙擅自补完他未唱出的内容,引来混血龙王诧异的目光。他点头表示赞同,脸上却毫无被揭开疮疤的悲伤。也许是几千年的时光冲淡了仇怨,也许是他天性爽朗,不把恶毒的流言蜚语放在心里。因为他是远胜于凡人的杰出者,黄金大道与血晶石高塔足够展现他的骄傲。曾经有千万血影骑士为他进犯聚源者的土地,爱玻希尔即使处于全盛时期,依然受到不小的损失。正如他所言,神的歌声是最后的秘密,他从未破坏约定。

 

如果刹亚赫迦凭借星宿而歌,其后果不堪设想。但这股超越一切造物的力量,正是艾烙所需要的。敌对的国王并不容易被说服,与龙签订契约也是万中无一的特例,幸好他们本质上十分相似。

 

神给予歌者启示,令他们苏醒时能够了解神,接近神。刹亚赫迦反复做一个梦,他感觉不到胸口的炎热,龙息也化作一缕缕稀薄的白烟。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远离他,用怜悯和对待异类的眼神看他,悄悄的话语却飘进他的耳朵里。他是个废物,一无是处的死者,不被接纳,不被容忍,是被普通人排除在外的、孤独的弃儿。火歌者知道那是神的圣体所处的境遇,却仿佛是自己过往岁月的重演。然而最终,漫长的严冬结束了,灰烬中燃起火焰。

 

旧神已逝,新神死而复生。

 

艾烙正欲用自己的故事感染混血龙王,使他愿意代替受伤的雪隼安斯藜拉,成为她的战友。刹亚赫迦显然知晓她的来意。他将匕首扎进脖颈下方,生生地剜出第一根肋骨。随后用力一拔,血液如流泉喷涌,将赤砂岩地灼蚀出一个个窟窿。昔日的祭血者国王给自己释放了用以治愈的献祭术,伤口很快收拢聚合。

 

刹亚赫迦说带口音的龙语,被平放在他脚下的肋骨周围点起一圈黑炎。那是个龙的法阵,十三芒星外套着正圆形,空隙间布满角与爪状的、尖锐的龙类文字。黑炎随着昏沉的念咒声舔舐龙骨,将它烤得洁白无瑕,在尾音消失时陡然熄灭。

 

“刹亚赫迦,萨贺扎,”他又吐出一长串自己的名字,说完最后一句话,“与刹安芮尔,阿偌·奎拉斯缔结牢不可破的契约。”

 

龙的第一根肋骨意为开始,而星宿歌者象征终结。他们奉献出一切,生而不死,死而不朽。随时听从神的召唤,为终焉之日而战,为新世界奠基。

 

 

END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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